《家有鸟巢，思绪就能飞翔》

近日因为实在有点忙，很久没有到二楼的客厅了。

那天，我到二楼客厅时，惊奇地发现二楼垂着窗帘的外面，窗户外沿的角落里，竟然有了一个鸟巢。鸟巢里，已经有了六颗淡绿色的鸟蛋。

（鸟巢里已经有六个蛋。江勇摄）

这鸟真是个鸟！它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和审批，在我的地盘里建设起了它的房子它的家。这应该属于未批先建，未经四邻签字同意，未得到用地审批许可，也不符合规划的违章建筑吧。

但是，我没有实施“拆违”行动，而是继续垂着窗帘，继续回避到二楼客厅的活动，以给小鸟一个安全的感觉。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此后我每天悄悄地在窗帘背后，观察小鸟的活动。

我家已多次与小鸟为邻了。

曾经有燕子在我家门沿下做过窝，孵过小鸟。最多时做过四个燕窝。后来，燕子走了，燕窝还在。我没有把原来的燕窝打掉，期望着明年它回来时，不要太辛苦地筑巢。春天的时候，又有北归的燕子来我家门口侦察过，这肯定不是去年来过的燕子，因为它看到这里已经没有可建新窝的地方了，也就是没有用地指标了，而旧的别人建的燕窝，它们似乎是不愿意住的。所以就没有燕子再来建新窝了。

原来，燕子是不喜欢住二手房的，它们之间似乎没有二手房交易制度。

正是有点可惜的时候，又有小鸟来我家窗台做巢。曾经有布谷鸟和乌鸫鸟在我家窗台上做过巢，孵过小鸟。小鸟会飞了，他们全家就都走了，好象走了以后就没有回来过。

这回来做巢的又是谁呢？

原来是八哥。八哥不是我哥，八哥就是八哥鸟。

八哥总是和我的童年记忆有关。

有两个记忆：一个充满童趣，一个非常神秘。

先说童趣。

八哥会说话，不是说鸟话，而是说人话。

第一次听见八哥说人话的时候，我和周同学都惊讶极了。

那时我们还是在读小学三年级。周同学是我的同桌。我们俩的共同点是都很矮小，读书成绩都很好，经常共同承包班里的第一、二名。不同点是，我是纯农村的贫下中农子弟，而他原本是城里人，全家下放到农村的。听说他爸爸原来是一个很厉害的工程师什么的，因为是右派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们全家下放到农村。

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在路边的一颗树上落着一只八哥鸟。我们走过那棵树时，突然听到一声：“你好！”

我们看四周没有人，谁在说话呀？这时，又听见说：“客归，客归。”（江山方言，回家，回家的意思）。我们惊奇地发现，原来是八哥鸟在说人话。

“你好！”我们停下脚步，和八哥鸟对上话了。

八哥的用词很简单，总是说：“你好！”、“客归！”、“八哥滴滴！”（方言：八哥吃吃的意思）等等几句。它说“八哥滴滴”的时候，我们意识到它可能饿了，急忙到路边菜地里找出几条青菜虫，放在手掌心，一边伸手喂它，一边也说着“八哥滴滴！”

（窗帘外的八哥鸟。江勇摄。）

八哥真的飞过来啄走了菜虫。虽然它啄中我们手掌心时的感觉有点痛，但是，我们的心情却无比地兴奋。

“原来八哥真的会说话，我一定要养一只会说话的八哥鸟！”周同学说。

周同学说到做到。

此后，他逃学了，他去抓八哥了。个子瘦小的他，每天扛着一把长长的梯子，到处去找八哥的窝。他想抓一只小八哥，把它养大，然后教它说话。这是他的梦想。

那是个不需要认真读书的时代，也没有以后要考大学之类的概念。

他抓到过八哥鸟，然后认真地去抓小虫子，细心的喂养。可是，没几天，小八哥就被他养死了。他又继续扛起梯子，继续去掏鸟窝......

期末考试了，他对着试卷，什么题目也做不来。我悄悄地把答案给他看，让他抄，他不肯。这回，他只考了十几分，全班倒数第一。

他被老师叫去狠狠地批了一通。回来后，他伏在课桌上哭了一个下午。我无言安慰他，只是反复地唠叨一句话，“以后别去抓八哥了。”

但是，从内心里，我却很佩服他敢想敢做的勇气。

从此以后他开始认真读书。高中毕业时，已经恢复了高考制度，我们俩都考上了大学。那时升学率很低，我们俩是全班仅有的两个考上大学的学生。

（窗户的照片。江勇摄）

后来工作后，他混得不错，三十多岁就当上了一个有一定规模的国企的厂长。

有一天他写信给我，说有一个技术移民去加拿大的机会，他要全家移民去加拿大。我劝他说，在国内他混得也不错，去加拿大，人生地不熟的，又要从头开始创业，何必呢！

但是他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不久，他真的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们的友谊一直延续着。每次他从加拿大回国，我都开车去机场接他。每次我们在一起叙旧时，都会说起当年他“逃学抓八哥”的故事。年过半百的我们，都已经不再有当年的幼稚，他已经成白头翁，而我也成了秃鹫。但是，当我们说起抓八哥鸟的童趣时，我们仿佛自己回到了天真无邪的童年。

再说一个有点神秘的故事。

我自己也抓过八哥鸟。但我抓八哥鸟遇到的事，真的有点神秘。此事我一直埋藏在心底。也许应该永远埋藏在心底。

邻居泥瓦房的墙洞内，我发现有个八哥鸟进出。于是，趁邻居家没人时，我急忙架起梯子，也想抓一只小八哥鸟回来。

我的小手伸进墙洞，发现里面只是一个空鸟巢，没有小鸟，也没有鸟蛋。我不甘心，把鸟巢扯出来，继续掏摸。这回我摸到一个小方盒，有点沉甸甸的感觉。我费了很大的劲，拿出了那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我惊呆了。

是一盒子弹！很小的象花生一般大的子弹！

小时候看过电影，知道这可能就是手枪子弹！

紧张！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告诉别人。紧张之中我跑到一个大水库那里，把那盒子弹，丢进了水库。丢了子弹以后，我又后悔了，这回我更说不清这子弹的事了。于是，我反复告诫自己，此事千万不能说，说了肯定要闯祸的，肯定说不清的。

（水库的照片。江勇摄）

我的另一个邻居，当时是个造反派。有一天半夜里，我听见他家里，有人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是人被打得很痛苦时才会发出的哀嚎。我吓得躲在被窝里发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从大人们的说话中，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据说我掏鸟窝的那家主人，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他还很年青，他们几个年青人，曾经杀过一个日本鬼子，并且把鬼子的枪收缴回来，放在他那里。

造反派把他抓去，刑讯逼供，就是要他交出枪支弹药。折磨了他一夜，他坚持说他没有杀过日本鬼子，坚持说他家里没有枪支弹药。

他真的杀过鬼子吗？他如果真的杀过鬼子，他为什么不承认呢？如果没有杀过鬼子，可他家墙洞里的子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因为我真的在他家的墙洞里掏到过子弹呀！

后来查江山市志，证实当年日本鬼子在江山时，江山人民曾经自发地抗击日本鬼子，有许多江山人民偷袭日本鬼子，杀日本鬼子的故事。

但是，我不能把那盒子弹的事说出来，这事说不清楚，要闯祸的。

这件神秘的事，一直起埋藏在我的心底，一直是个谜。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可能杀过日本鬼子的人，那个当年的造反派都已经过世了，而我心中的谜，也已经是个无解之谜了。

也许，许多历史之谜，都是这样地无解。

话题有点扯远了。

还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