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建文

上期回顾“再聚首”我们的小学往事（一）

（从左至右：杨小平、黄可聪、黄建文、王增通、陈庆妙）

追忆小学往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崔护

如今的十二岱小学已成了一个远去的梦，成了一曲让人留恋的《在那遥远的地方》。

我们心中那一片多情的牧场，沉淀着的往事与回忆，再次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再现。这是我们梦想开始的地方——上世纪八十年初十二岱小学温馨蓬勃的校园生活和如火如荼的求知岁月。

我与十二岱小学新学校结识于发蒙前几年，记忆中清晰的第一次去是跟随细姐洪燕去新学校找父亲，那时父亲正在礼堂屋顶上面做义工帮忙摆瓦。第二次跟细姐洪燕去学堂，她就在厕所旁的6号教室上课，我在一边玩，她的老师是个女的，据说是黄楼下村的。那时的新学堂，虽然是泥地平房，还有一座蛮高大的礼堂，给我最初的印象是清爽整洁，还有那朗朗书声，听起来也挺顺耳的。

那时候没有幼儿园，上小学一年级便是正式发蒙了。这是一个生活简单、朴素又带点苦涩的时代，但也是个值得怀恋的时代。我出生于本村老祠堂东边的“三间”里，家里共有八口人，除了父母，还有三个姐姐，三个兄弟（包括我），我跟弟弟是家中最小的（双胞胎），我是双胞胎中的老大，我们是年9月一起发的蒙。

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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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新学校为“U”字型形状，开口朝南，底坐北，没有所谓的学校大门，“U”字中空部分即为操场，“U”字两边是两排对排平房，每排有三个单层瓦房泥地教室，教室门外还有一条相连着的水泥通道走廊，七根砖砌四方柱子。每个教室通道这边有两个窗口为实木栅栏，没窗棂没玻璃，另一边两个窗口为细铁条栅栏，同样没窗棂没玻璃。

“U”字底部为一座两层楼高大楼，背面挨着河边，大楼两边各一个双层单间（小门开侧边朝向大礼堂），西边为吴绍亨老师宿舍，东边为教师集体办公室，中间为大礼堂（后改建为戏台）。礼堂临河一层、二层墙上一溜口字型窗口，均属没窗棂没玻璃的通天窗口。公共厕所处于西北一角。除厕所外，整个建筑呈对称式布局。

学校的背后便是阡陌纵横的河渠和一望无际的田野，广阔的田野有着四季分明的田园美景。每到春天，油菜花、草籽花开时，蚕豆开花结荚时，蓝蓝的天空，伴着温暖醉人的阳光，原野上东一片西一片的妆点着耀眼的金黄和花团锦簇，弥漫着馨香的空气。到了农历四五月，早稻秧苗成长，田野又变成了翠绿绸缎般的巨型地毯，再到六月早稻成熟时，田野又变成金黄色的海洋。此时，还可以倾听蛙叫和虫鸣。而后，随着晚稻的生长、成熟，田野又变成绿地毯，再变成金黄色海洋。年年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尽情地展示着一幅一幅优美的图案，简直是令人心旷神怡，至今想来依然能陶醉于此无法忘怀。

教室倒很简朴，一律都是瓦房泥地的小平房，课桌是那种没有上漆的双人实木桌，大约一米来长，没有抽屉，只有两条横木，一个教室二三十张课桌，偶有几张，下面带有一块粗糙的木板，可以放放书包。同学们绝大多数把长长的书包带子挂在课桌两旁。黑板上方贴着用黑色墨水书写的斜方块的红纸“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黑板前方是一张比普通课桌要高一头的被称为讲台的桌子，上面放着粉笔和黑板擦或者抹布。

书包，是斜挎式的军用书包，这种书包在当时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军绿色、帆布、小五角星。这种书包不大，里面还有一个内兜，可以放笔什么的，装上课本，也从来不曾感到过沉重。淳朴的年代，书包是朴素的，童年的书包里装的不只是严肃的教科书，还有儿时的乐趣和梦想，什么好玩的东西都往里塞。

我俩兄弟第一年读一年级坐1号教室，当时的校长（或称负责人）杨振光老师，龙船争人，教导主任王增通老师，河西岸人。振光老师说话声音洪亮，全体师生召集在礼堂开会时，经常听他在哇啦哇啦的，什么什么要怎么样怎么样。因为礼堂大厅有两根四方的水泥柱子，下面带着四四方方的大水泥基墩，越显得场地有限，所以一有活动，感觉里面就黑压压的塞满了人，连转个身都不轻松。

当时我们所在的班级基本上为本村的孩子，称为甲班，年段另一个班的同学多为河西岸、龙船争籍的孩子，称为乙班。一年级的老师有夏细钗、王陈燕、杨爱玉老师等。她们三人轮流一样，都有教过我们。我们甲班的班主任兼《语文》、《思想品德》老师是剪短发的夏细钗，对于她我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只记得有一次，因为前两天刚买的纸笔质量差，又坏了！我妈可能因为心疼钱，那时赚钱特别不容易，所以赶到学校问老师怎么回事，不知怎么的跟老师吵了起来，此后老师好象就一直并不搭理我们。那时候，我们数学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老师不理我们，我们就更差了。结果就只好留级了。

王陈燕老师（拍于年春节）

第二年，重读一年级时，我坐2号教室了。这时，夏细钗走了，来了金玉琴老师，取代了她的位置。高个子的王陈燕和结实的杨爱玉老师仍教我们一年级，一个是乙班的班主任，一个是教我们《数学》等科目。陈燕老师，本村人媳妇，比较严肃；爱玉老师，龙船争人，比较爱笑，但生气起来她们也都是蛮凶的。也许是“不打不成才，不骂不成器”吧！我们似乎多有被骂过，甚至有个别被轻微的打踢过。“打是亲，骂是爱”出发点也都是为我们好。

杨爱玉老师（右边）（拍于年春节）

班主任金玉琴老师，钱库金家洋人，性格温柔，对人态度和蔼、说话和气、也有耐心。印象中颇为深刻的就是从这位老师开始，我才深深感受到老师对学生是有着深沉的爱的。后来我在陈东中学读书时，也常在路上碰到她，她还关切的问我话。我喜欢上她的课，爱看她的笑脸，因为她的笑里有亲切，有温暖。

金玉琴老师当年之照

这年的班长是黄国奔。两年的一年级，《语文》的课程颇为不同，像第一册，印象中除了拼音aoeiuübpmfdtnl等没变，其他课文明显有些不同，年时的拼音识字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上中下，人口手，山石田土，日月水火，元角分，大小多少来去，前后左右，木禾米竹，工厂门车，女头足立走，风云雨雪，马牛羊，牛角，羊毛，了子，刀力，王主，开井，白自。老师、学生、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新村里人人爱学习，个个爱劳动。”年就变成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人口手，上中下，大小多少，日月水火，山石田土，木禾米竹，刀弓车舟，前后左右，耳目舌牙，头足，坐立走，尺寸，元角分，斤两，马牛羊，毛皮，虫鸟鱼，爪子，尾巴。开门，关门，出入，来去。方向，东南西北，白天，黑夜。云电风雨。父亲，母亲，儿子，女儿，爸爸，妈妈。”

给我印象最深的课文，是第二册看图课文《王二小》：

王二小是儿童团员。他常常一边放牛，一边帮助八路军放哨。

有一天，敌人来扫荡，走到山口迷了路。敌人看见王二小在山坡上放牛，就叫他带路。

王二小装着顺从的样子走在前面，把敌人带进了八路军的埋伏圈。

突然，四面八方响起了枪声。敌人知道上了当，就杀害了小英雄王二小。

正在这时候，八路军从山上冲下来，消灭了全部敌人。

学了以后，我对这个小英雄王二小是相当的崇拜。此后跟同学做游戏时也常以“王二小”自居。

年11月20日，我家从殿后的“三间”，搬到祠堂前的新房。我也慢慢认识了同房份，又是低一届的校友黄成作。小时侯，他家经济条件较好，记得他经常与他的弟弟阿豪和阿妹芙蓉，坐在他四叔家屋前的干稻杆堆东向脚下做作业，这个位置刚好处在我家所居住的“六间楼”（我家住六间楼的中间偏东位置）与他们家的中间“横头”前，用碎石堆成的地面上，他经常在做作业时炫耀自已曾随父母到过镇江、杭州等地旅游的事，说那些地方是如何的好玩，言行中无不充满着骄傲。那时他的脾气还有些古怪，一不顺心或别人动了他的东西，就张口骂人。当时我们彼此都没有什么好感。还可能觉得有一点点的厌恶。听说他小学班主任陈尾凤当年这样评价他这位学生，“成作这孩子，平时不太说话，做事情放肚子里做。”当然，这也是一种褒扬。

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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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开始，我们甲班坐3号教室，由夏口（现归钱库镇）彭家礁的吴绍亨老师当班主任，他既教我们《语文》、《思想品德》，也教《音乐》。乙班的班主任是黄可聪，他教《语文》、《思想品德》，好像也教《图画》、《体育》等科目。

（从左至右：黄建文、黄伟民、黄香莲）

吴绍亨老师是一位最具悲情色彩的老师。他早年毕业于平一中，懂乐理，擅二胡，会笛萧，颇具才华。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黑色宽边的近视眼镜，人挺清瘦。据说，原为灵峰小学民办教师因当时工资低少生活无法维持，曾携妻带女到福建一带讨生活，不想一晃荡就是半年光景。因为日子难过小他十二岁的妻子离他而去，再加上当时中央有一个政策规定，民办教师多久没有到岗，就当自动离职处理，他几乎错过了一个学期，这样一来，当民办教师的资格也被取消了。焦虑与懊恼一下子就让他病倒了，为了生活在陈定掌老师的介绍下，只经过稍稍调养就来到了十二岱小学教书。时年一九八0年下半年，约与我入校同时期。教我时已经四十出头了，单身一人，生活相当清苦。后来又去平阳南雁找回一个名叫少玲的女儿，也是瘦瘦的，不过有些清秀。再一年，又来了一个脸有点圆圆的胖胖的，名叫少丽的小女。吃口一多，吴老师的日子过得就更加艰难了，好在一家团圆享天伦，虽苦犹甜。怎奈他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后来又贫病交加，乐不抵苦。年方五十便死于肺结核，真是可伤可叹！

吴老师为了避免男同学与男同学或女同学与女同学同桌说话太多，会影响课堂纪律，故意安排男女同学同桌。我的同桌女同学是外头处（厝）定琏的女儿林宝，她为人善良，经常在擦自己桌面的时候会顺手帮我擦，什么事情也都有点护着我，很有爱心。可惜，只跟她同桌一个学期就分开了。那时同学之间共用课桌容易生发“领土侵犯”时的纠纷，因此，同桌之间“三八”线就应运而生，但我们之间，这条线实际上只是形同虚设。可惜她二年读好后就缀学了。

教二年《数学》的是陈荣生老师，钱库柘园人，这人好像曾当过兵，嗓子有些沙哑，教学也有自己的一套土办法，比如说教几元几角几分与几元几角几分相加或相减时，他会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人民币，示范给大家看，还教大家认。但其人性质有点“二”，他经常一堂课讲解好一个或两个例题后，会在黑板上出几道题目，叫同学上来做，被指名叫到的同学要是做不出来，他会用教鞭打他几下，谁要是积极性高一点，说自己懂了，他又会出后几章才能学到的题目让他做，做不出照打不误。

那时候女同学也挺爱结伴而玩的，据女同学胡玲、胡陈回忆，她们在小学的记忆就是很贪玩，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就是一群人结伴玩，跟荣生老师也闹过别扭，旷课没去。还有一次上课在外面玩迟到了，荣生老师就不让她们几个人进教室，几个人只好躲在学校旁边的胡玲家里。胡玲说，她还有一件最尴尬的事，就是有一次光着脚去上课，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

香莲同学也是蛮可爱的，一对小酒窝，说话时易脸红还带有些结巴，十分的有趣。

与林圣掌同学在一起

二年（下）时，转来了一个巴曹林家庄籍的同学叫林圣掌，此同学是我邻居开全公家的外甥，当时他父母在外打工，故在此借读，大块头粗粗的，嘴巴也蛮会说，记忆中他成了我们班成绩最优秀的一个代表。我也经常跟他，还有定吕等，一起结伴上学、放学。他玩纸包也是蛮会玩的，把他舅舅家你外公留下来的《毛选》都撕来折纸包了。我那时因为没有纸可以折纸包，也是蛮眼馋的。

当年（二至三年）的班长是黄玉芬，她也是朗诵《语文》课文最有感情的一个，朗读时的声口我印象还很清晰，读得并不十分流畅，难得的是她那么小竟也懂得抑扬顿挫。不过，自数学由柘园荣生老师执教后，数学成绩也一落千丈，最坏时只考了二三十分，有同学曾当面嘀咕说，班长也考这么差，还给他发三好学生，可能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很受伤，三年未读完竟没再读了。

（从左至右：黄玉芬、黄可聪、杨小平）

乙班的班长是陈庆旦、林苏娇，陈荣生老师时代，像数学特长生庆旦同学也只能考六七十分，陈老师上课也爱打人，曾用鸟弹弹过学生，还经常跟学生搭马打架。

二年（下），正值轰轰烈烈的“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时期。由陈茂慧跟陈国桥老师负责，在两对排的平房教室外墙上，用红漆、行草体书写，一边为团结紧张；一边为严肃活泼，八个大字。记得是先写在报纸上，然后拓印在墙上，再用红漆描写的。同时，还在教室外对头柱子上用红漆、非隶非魏碑体分别书写着的：“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简称‘五讲’），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简称‘四美’），热爱党、爱祖国、爱人民(‘三热爱’原为热爱共产党、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可能为了统一为三字体而略改，因为总共有十四根柱子，又加了‘爱集体、爱劳动’。”

当时，校中最活跃的青年教师是朱明盖（-）和陈国桥老师等。朱老师擅长小提琴，还教过比我高一届的国棋班的《语文》课。国桥老师也是教音乐兼《语文》，不过只教了一年就离开了。

那时，从我们家到学校也就五六分钟左右的路程吧。从家里出了门沿着石板路往右走，很快就到了小石板桥，这座桥，有些窄只有两块桥板，宽度加起来都不到一米，好在桥矮也不长，所以在上面走也不觉得担心。不久此桥又改建为较为宽敞的厚度约三寸余的木板桥。后来，我看到放在木板桥附近的原石板桥上拆下的长石板，侧面刻写着：“本里黄荣六公后裔众弘治癸丑年（）九月建”的字样。可见，历史也是蛮久远的。桥旁的石埠头也是个热闹的处所，常有妇女在那儿浣洗，有着“埠头两块石，百户捣衣裳”自然写照。也是笑声多、闲话多、新闻多的“三多”之地。不因四季的变迁而消逝，不随岁月的轮回而苍老。

过了桥就是倒立的“L”型平房，当地人称“桥头幢”，它前面的石板路，还没走三五十步，又是“7”字型平房，当地人称“中心幢”，走完“中心幢”面前的路，迎面就是一幢旧式老平房，据说，民国时留过洋出了名的地政学者“黄通”，就出生于那里，年轻时也曾在那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要往学校走，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须向右转90度，沿着一条石板路进去，迎面便可以看到一间茅草屋，它就是开梅家的，我们经常能看到他一家人在那里插鞭炮等。他家的屋在路的西边，紧靠路的东边，也即“中心幢”的后面，又是一间用碎粗石堆彻而成的石头墙、灰瓦顶的，面积十平米都不到的小矮房，里面住着一位八十来岁的缠足的寡居女老人。沿着路直进去，会发现开梅家屋后，还有一间草房，住着一个叫开代的光棍老人，因为人长得高，人多称他“高人代”。老人的屋前还有一个菜园子，他种甜菜挺有一手的，长得又绿又大的，大蒜、芹菜养的也不错。“高人代”屋后，也就是学校正前是一个面积很小的马尾松林。胡玲、国奔等家的老屋，那时还只是一幢老式的小平房，处于马尾松林的西边，记得头间还是阿产住的。校前路东挨着的一间茅草房，住着连盛一家人。他家的小女儿蔡女也曾是低年级段的同学呢！走过“连盛”屋旁的路，进去就是“十二岱小学”了。

（前排中：黄线，后面从左至右：黄杨柳、黄胡玲、林苏娇）

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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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三年时，我们还是坐3号教室，也就是离教师集体办公室最近的教室，班主任依然是吴昭亨老师。那时小伙伴们蹦蹦跳跳的玩耍情景依稀犹在眼前，特别是贤庆、成尔、加笔、可同等在教室里上蹿下跳被吴老师用教鞭挥赶的场面，清晰得就像刚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样。吴老师讲课严谨，尤其对字、词、多音字及多音字的组词，讲得特别到位，那时三年的作文要求不高，只要能叙述清楚简单的一件事就行。阅读理解只要能分清段落、层次，能概括出段落基本大意就行。我至今记得清楚的是他给我们讲解课文《白头翁的故事》时的情形。他说白头翁跟喜鹊学造房子、跟黄莺学唱歌、跟大雁学飞行、跟老鹰学打猎总是有头无尾，（做事）怕吃苦，没耐心，三心二意，最终一事无成。这个寓言故事，告诉人们要吃苦耐劳，持之以恒，才能学有所成。我们在小学时听了这个故事，很受教育。

有一次，吴老师在上课时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我仿佛一只狗。”全班同学看了哄堂大笑。“你们都知道笑？这句话，就是下面一位同学在上交的‘造句’作业本上的原话。这‘仿佛’是什么意思，我难道没有讲过吗？讲过N遍了吧。上课一定要专心听！黄国涨，你说说，你这么造句的原因？”只见他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颈脖，原本就有点口吃的他，嘴里支吾着，更听不清他讲些什么了，同学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位同学曾种过地养过牛，现为私企工人，居我老家隔河对面。年春节前夕，笔者联系上他，邀请他来参加小学同学再聚首活动，他也千恩万谢的，不想几天过后又婉拒了。

（从左到右：杨建华、金孟德、黄可聪、王增通、陈庆妙、董素芬、王陈燕、杨春生）

吴老师还兼教音乐课，我现在能清清楚楚地记得的他早期教过的经典儿歌有《小溪流水响叮咚》、《少年先锋队队歌》等等。3号教室还有一个给我印象特别深刻，就是冬天特别冷，寒风刺骨啊！因为那时学校条件不好，窗户都没窗棂没玻璃，就用尼龙薄膜用图钉钉上，风一吹两吹就把膜掀掉了，所以冬天坐教室里阴尸的冷，学习有时也没安心。似乎那几年的冬天也有意跟我们过不去一样，动不动就白霜满地，冰冻五个厚。

当时，家住学校面前“中心幢”小平房的国存同学很特别，或许由于从小父母疏于管教，或许他是属于异常早熟的人，总之，他相当“天调”，思想很不健康，整天不讲读书，经常在班里、在同学中间说些很黄的流氓话，而且一说起来就口沫横飞兴头十足。就是给同学讲故事也是讲些很黄很暴力的那种，什么夏治徒弟白马刀啊等等，都不知从哪儿听过来的。

吴老师做得四件事，我至今难忘，第一件是那时课程少，班会课什么的他都会给我们讲故事，那可是个物质、精神都十分贫乏的年代，听故事，是我们童年最难忘的精神内容，了不得的喜欢。记得其中他讲的一个关于地下党革命斗争的故事，一连竟讲了好几个星期，甚至连正常的语文课都挪用来讲了。这个故事的详细内容和标题我现在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主要人物的名字好像一个叫丁邢（音）、一个叫丁乾（音）。第二件是他在临近期末时，给我们出了一小本油印本《语文复习资料》，封面上还画着几朵线条小花和一只小蝴蝶。里面的内容有看拼音写汉字（词语）、组词或多音组词、阅读理解、作文等等。你知道吗？那个年代，农村小学什么复习资料都没有的。所以，我觉得特别宝贵，有点爱不释手。那本宝书资料费每人收5角，真的很值。第三件是有一次课堂上学生很闹，严重影响了正常课堂秩序及教学效率，他就干脆停止讲课，跟我们讲述自己当年艰难的求学经历给我们听，说自己当年吃不饱穿不暖，家距学校路远水长，每天上学都是天未光就得出发，赶到学校时正好上课，晚上归家月当灯，下雨天道路泥泞更是苦不堪言。但只要有书可读，这些都能克服，包括忍饥挨饿一点也情愿。他的理想生活，也就像毛主席常说的，“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现在条件总比以前好多了吧。以此来劝勉大家珍惜当下美好时光，切莫轻易浪费光阴。第四件是有一次在谈到世上究竟存不存在鬼时，吴老师认为，鬼是不存在的，但有一种无形动物，是有的。他还列举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说自己曾经有个比较熟悉的某户人家，有一天，发现明明放在屋里的东西，说没有就没有了。主家很生气，于是猛骂狠骂，还敲盆摔碗的。突然，“咕隆咚，咕隆咚”几声，东西又出现了，就好像有一个无形动物在逗他，你不骂，丢的东西就不还你，你狠狠地骂了，又敲又打的，它也害怕了，东西就给退回来了。不止一次，是好几次都这样。

三年（上）的数学老师是个说话带北排腔的有点可爱的年轻女教师，朱家斗人，她长着有点娃娃脸，她那短而卷曲的头发很时尚很时髦，我时时记起她在办公室小窗前刻蜡纸、批改作业时的样子。她想问题时有个标志性动作，先蹙了蹙眉,随即抿嘴一笑，笑起来唇边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她教学认真，细心，也很有一套办法。她说话时的北排音，像“九”念成“盖（音）”等，常常逗人发笑。

朱纪秀老师（拍于年）

我努力也想不起这位老师的名字，据当时教音乐的朱家斗籍的朱明盖老师回忆，那个时段在校的跟他同村的女教师，只有一个叫朱纪秀，现为龙港二小教师。当转展联系上她时，据她本人回忆，她是年9月来十二岱小学代课的，当时才17岁，还是他父亲安排的，当时她胆子小，不大爱说话。这样一来时间、年纪、性格都对上了，可是她又说，她当时是教二年级甲班的《语文》，就没教过三年级《数学》，还说，本来校领导叫她教一年级，她不大愿意，后来跟一个较高个子的女教师换到二年的。她还能记得的是有一次，有人来学校要给学生们打预防针，班里的学生逃得光光的。她仅教了一个学期，年2月就去了海城小学。这样一来，教三年《数学》的女教师如果不是她，又能是谁呢？这个说北排话的女教师我是记得很清晰的呀！

三年（下）的《数学》又由增通老师执教，里面有珠算，还要学打算盘的。

（前排从左至右：杨建华、杨春生、杨金花、林苏娇；后排：陈庆旦、王乃奏、陈庆亮、王乃打）摄于年春节

三年开始有了毛笔字课，蛮话人称“大字课”，每星期两节课，可以边玩边学习磨墨、写毛笔字，上这课估计没有同学会不喜欢，要是想拿谁开心，逗谁玩，还可以用毛笔在谁脸上画上一两笔。

三年也开始有了《自然》，自然课是对儿童进行科学启蒙教育的一门重要基础学科,是一门知识面广而且综合性强的常识性学科，它蜻蜓点水式地几乎涉足所有学科领域。主要培养我们从小爱科学、学科学、用科学的志趣和能力。这些知识跟我们的日常生活关系十分密切，所以兴趣甚浓。正像当年《自然》第一册，第一节《愉快的自然课》所说的，

“灿烂的太阳，皎洁的月亮，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空，广阔的大地，无边的海洋，万紫千红的花草树木，千姿百态的虫鱼鸟兽……这一切，构成了大自然。

大自然中的各种物体，都跟人类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大自然中的各种现象，都包含着科学道理。认识大自然中的物体和现象，懂得科学道理，才能正确地利用它们来建设我们的美好生活。

　　自然课将帮助同学们去认识大自然中的各种物体和现象。

　　自然课将帮助同学们像科学家那样去探索大自然的秘密。”

我的第一个科学梦就是这时候开始的，那时候家里没有什么玩具可玩，每次开学后可以领到《自然》这本书，别提有多高兴。我喜欢每一册《自然》的封面插图，喜欢观察各种植物的叶子，并收集制作标本，原来叶的类型、样子是如许的丰富。

我们学校旁边最常见的树是马尾松和杨柳，马尾松的的叶细如针，杨柳树的叶弯弯的又细又长，颇惹人爱。夏天正是杨柳绽放得最旺的时候，淘气的孩子总喜欢用那灵巧的小手，折一些带叶的嫩柳枝为自己编织成圆圈或帽子戴在头上，俨然一个战斗片里的小战士。

教三年《自然》的，好像是先由朱德富老师教一段时间，后来又由较年轻的颜贻本老师教。

在我们学《太阳和影子》时，老师曾要求每位同学都带一个简单的工具，就是一只铁钉和一块小木板。然后把铁钉垂直订在木板上，测量出铁钉在木板上露出的长度，再拿到教室外面的太阳底下，用尺子测量出影子的长度，最后，根据测量的数据和方向，用量角器测出太阳的所在位置。

不知道是因为小时候的昆虫多，还是我对昆虫有着自然的亲近感，总觉得周围有很多的小昆虫，比如蜻蜓、萤火虫、天牛，还有些不知名的虫子，它们都是我们的玩伴。这些虫类带给我们的乐趣最多的莫过于夏天玩的天牛。天牛是一种在夏天趴在树上“吱吱”叫的昆虫，头上长着两只长长的细细的竹节型的触须，有着又黑又硬的壳，生命力极强。每年夏天，总有那么几只天牛碰到我们而开始它们后悲惨的命运。班级里一个同学一声吆喝：“抓‘西牛’去噢！”马上会迎来一帮同学的响应，在炎热的中午，老师们都在午休的时候，我们开始了行动，裤腿一卷，鞋子一脱，踩着老树皮，“噔噔噔”就爬到了树枝上，几只反应迟钝的天牛来不及反抗，就莫名其妙地被我们捉捕了。

等捉到后，把绳线绑在天牛的脖子上，拿着绳子的另一头放飞它，我们在后面追着，赶着，它飞得再远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可怜的天牛，不停地逃跑，飞向高空，又不停地被我们拉回来，等它停在树上不飞也不叫的时候，我们又像放鱼钩一样把它放出去，让他继续飞。天牛很犟，总喜欢往一个方向爬，如果将它的头掉过来，它转了个身，还往原来的方向爬，可是将天牛像个陀螺一般旋转了好几圈，它就没方位感了，飞出去的时候就像喝醉了酒般到处乱转，有时候一帮孩子比赛看谁的天牛飞得更高，飞得更远。这似乎有点残忍，但却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它带给我们一种控制的快乐。

到了夜晚，几个小孩子拿着小玻璃瓶走向田边丝瓜园，抓萤火虫去了。这些昆虫曾伴随我们度过了纯真又烂漫的童年时代，它们将我们和大自然拉得更近。

也曾到池塘里抓一些小蝌蚪，放在玻璃罐头瓶中研究，像养金鱼一样养着，希望有一天能看到蝌蚪变青蛙，可是这个生理过程是多么漫长，瓶子里的蝌蚪通常没等到变身，就已经死于非命了。夏天的时候，偶尔我们也会去殿前的桥脚下或旧祠堂后的池塘边，用蚯蚓作诱饵，去钓虾。我们蹲在埠头桥脚或埠头的石头上，把钓竿放下，不看浮子，单提着线，对着一个一个的石洞口，上下左右地牵动那串着蚯蚓的钩子。这样，洞内洞外的虾儿立刻就被引来了。它颇聪明，并不立刻就把串着蚯蚓的钩子往嘴里送，它只是先用大钳拨动着，作一次试验。倘若这时浮子在水面，就现出微微的抖动，把线提起来，它便立刻放松了。但我只把线微微地牵动，引起它舍不得的欲望，它反用大钳钩紧了，扯到嘴边去。但这时它也还并不往嘴里送，似在作第二次试验，把钩子一推一拉地动着。我便把线搓动着，一紧一松地牵扯，使钩尖正对着它的嘴巴。看见它仿佛吞进去了，但也还不能立刻提起线来，有时还须把线轻轻地牵到它的反面，让钩子扎住它的嘴角，然后用力一提，它才嘶嘶嘶地弹着水，到了岸上。

我们把钩子从虾嘴里拿出来，把虾儿养在脸盆里，取了一条新鲜的小蚯蚓，放在平实的石头上，轻轻地用棍子拍了两下，拍死了，便把旧的去掉，换上新的，放下水里，等待第二只虾的上钩……

我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有一次，我在家中“插（编炮）绳”时，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视力极好，站起来低头看，地上一粒粒极细小的尘埃，竟也看得一清二楚，说不上“明眸善睐”，也可算心明眼亮了，顿时一股幸福之感涌上心头。

（从左至右：黄杨萍、黄胡玲、黄小冬、黄线）

那时各班级之间实施评先争优活动，采用的是三面倒三角的（红底、黄字、带穗黄色花边）流动小红旗，它们分别是“学习好”、“纪律好”、“劳动卫生好”。每周评选一次，由学校值日师生根据每班每天的实际表现，分别给予打分。一周当中，哪个班级，哪方面表现总分第一，哪面荣誉小红旗就挂在那个班级。

三年（上），我们光荣地加入了少先队。“少先队员”是个光荣的称号，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因此，能够戴上红领巾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孩子上学后的第一个愿望、梦想，成为少先队员的同学戴上神圣的红领巾得意洋洋，仿佛真的就成了国家的主人。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不怕困难，不怕敌人，顽强学习，坚决斗争，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向着胜利，勇敢前进，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沿着革命先辈的光荣路程，爱祖国，爱人民，少先队员是我们骄傲的名称。时刻准备，建立功勋，要把敌人，消灭干净，为了理想，勇敢前进，为了理想，勇敢前进，前进！为了理想，勇敢前进，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在雄壮的《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中，在学校的大礼堂里，一条鲜艳的红领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火红的少先队旗下，我们举手庄严宣誓，这是一种空前的荣誉，令每个加入者兴奋不已。戴上了红领巾，一个无形的东西置入了我的脑中，那是一种正义的精神，一种向前的动力，一瞬间，会感觉自己长大了，跟非少先队员们有了区别，自己变成了一个有组织的人，一个优秀的人，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也正是红领巾的可爱之处。

黄胡玲同学（右）

三年开始校长（或称负责人）杨振光老师调离，由陈庆妙老师接代。这时，学校也有了正规的寒、暑假作业本，《语文》、《数学》各一本。

三年级还有一个好处是，终于可以参加集体游行了，因为一年、二年学生学校领导考虑到年龄太小出游风险太大，不允许参与游行。第一次集体春游的目的地是炎亭，春游的前一天晚上，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恍恍惚惚睡了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学校，预定7：20集合，大多6：20就到了。学校组织游行很注重形象，要求每个学生必须佩戴红领巾，规规矩矩排好队，一队一面红旗，扛红旗的人领队，文明出行，按顺序走，不得争先恐后。也特别重视安全出行，三令五申要求每个学生必须严格遵守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坐船前往目的地途中，不得在船上故意摇晃或把头、手伸到船外。四年秋游去了燕窝洞，春游去了鳌江荆溪山，五年秋游金乡狮子山等，皆是如此。还去过芦浦电影院看了两次的电影《自古英雄出少年》和《哪吒》。作为一个贫穷的乡村孩子平时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出去，通过这些集体春游、秋游或观影活动，让我们开阔了视野，外界的世界果然很不一样。

对于每个同学来说，开学第一天领课本是最开心、最积极的事情，课本领来后，拿来几张报纸，经剪折后作为书皮，然后，写下自己的大名，似乎对书很是爱惜。但是没过几天，书皮就开始脏了破了，“蛮大王”顺手拿起课本代球拍，让书本封皮却废了。爱涂手的不放过练手的机会，书中的插图人物被他们修改得面目全非：男人戴上了眼镜，长满了胡子，女人穿上了裙子，长长了睫毛。这种改头换面的技术培养了他们对美术的爱好，激发了他们的想像思维，也算是课本对同学们附带的另一个作用吧！语文课本给人的印象最深，三十多年后，我们中间很多人还能如数家珍地背出当年难记的课文来，谁会想到当年老师罚抄的作用会在多年后才彰显出来呢。

每个学期开学第一件大事就是大扫除，具体是清除操场上的野草和杂物，清洗厕所，打扫教室卫生，整理课桌和凳子等。好在人多场地小，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不消半天工夫，原来操场野草丛生，到处凌凌乱乱，便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

老师喜欢以学习成绩来衡量学生，对成绩好的学生总是格外关切与眷顾。当时受褒扬最多的莫过于比我高三届的校友黄国西（开梅的儿子）同学，他的成绩是出了名的好。但由于家庭经济困难，后来，就直接考初中专，上了浙江林学院。当然，此也是后话了。

当时，成绩好的同学，也会成为成绩不怎么好的同学很要好的对象，因为平时作业做不起时，可以请教一下或者直接借作业本抄写。我当时的成绩在班里并不拔尖，还有些内向，所以老师也不会对我多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