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StephaneMallarme

我划过很多次桨,总用轻缓的大幅度的动作,两眼盯在前进的遗忘上,仿佛时光的微笑在周围流淌。一个无生气的水声擦过那沉沉慵懒的凝滞,这声音多半是快艇的疾驰声,当赤裸的桨上的开头字母告诉我船的停泊时,才使我记起我是在人世间。

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里?

为了在冒险中看得清楚,我必须对自己很早的出发加以追忆,这炎热的七月,我怀着认识一位女友的女友(我必须为她即席赋诗)的宅邸所在地的企图,在一条总是狭窄而毫不引人注目的小溪中沉睡的树林活跃的间隙中追寻着水花。如果不被任何水草的叶绦把我拦在一片风景前面,我会用比其他滑步更快的速度,用不偏不倚的桨击打那涟漪的反光,将船停在苇丛,这是我在河中滑行的神秘阶段:这里的河面马上宽阔起来,长满水生树丛,眼前出现一股泉流趑趄不前时所形成的明镜般水塘的散漫。

仔细观察才知道,这水流中突起的葱翠的障碍掩蔽着一座延伸向地面的拱桥,这里那里,都是被篱笆围起来的草坪。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某夫人——一位我将要向她致敬的陌生人——的园圃……

在这个季节,一个美丽的邻居,以为选择了隐居而蕴藉得不可理解的人的本质才符合我的趣味。肯定,她把这片水晶当做掩护午后内心冲动的一块明镜,她来到这里,那翠柳的冷银般的水汽很快变成了她那习惯了每片绿叶的澄澈眼波。

她的纯净澄澈还历历在目。

我被好奇心攫住,弓着背,那姿势像个运动员,仿佛被这种好奇观所宣示的辽阔沉寂压弯了腰,我微笑着开始做屈服于女性力量的奴隶:把桨手的鞋用皮带捆在船木上,这意义不小,仿佛人同魔法工具合而为一了。

“原来也是平平常常的女人……”我可以这样下结论。

当一个难以觉察的声音传来时,我便怀疑是否岸畔那位女隐士光顾我的悠闲,或者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水塘。

脚步停了,为什么?

来回走动,使人联想到她埋在轻纱中的倩影,脚步是那样微妙而秘密,她裙子的花边扑打地面的声音仿佛给人一种错觉:她是在水面上走动。通过这种创造性的联想,她的行进舒展开来,拖着的双脚下面,出现縠纹,俨然像一双离弦的羽箭。

不知她这个爱漫步的人懂不懂得停一停的道理,我把头抬得老高老高,以便不让荆棘丛超过它,并使整个昏昏欲睡的精神状态罩上一层清醒,直到探询到秘密为止。

你的体态是怎样的类型我感受得很清楚,夫人,和您的窸窣之声给这里带来的神秘决裂吧,是的!这用镶钻石的带子打成的真正的结字给您带来的内在的魅力是不禁止探索的。这个如此朦胧的概念就包含了一切:它很符合不计较外貌而从整体中吸取怡悦的精神,甚至当一种怡悦(千万别在自己一时唾手可得时去追求这种怡悦)出现时,驱逐了我行动中的惴惴不安。

我以偷吃植物的水生动物的姿态出现,可以怀着侥幸被谅解的心情去引诱引诱她。

离别了,我们在一起,当我的梦想驻留在犹疑的水面时,在我参与到她内心的不安中的刹那间,远比她让别人陪同我参观的时刻动人。在达成直觉的默契之前,总需那么多滔滔不绝的废话,简直使我要堵耳不想去听,现在,一种阒寂正沿着鸡腰树涌向缄默的沙岸。

静息,在我决然辞别的时候蔓延开来。

梦啊,告诉我,怎么办?

那秋波将贞洁而散乱的怅惘简括在着孤独之中,仿佛人们在记忆的风景中采摘一朵蓦然从那里冒出的含苞待放的魔幻的睡莲,它用自己的白色空壳,包裹着一种虚无,这虚无是由完好无损的梦幻,无处可寻的幸福以及我因害怕被发现而屏住呼吸所酿成:我心照不宣的离去,渐渐停下桨来,不叫它击碎这幻想,不叫我的逃跑激起的声浪在淹留的人脚下掷下这采撷理想之花——玲珑的花朵。

假如她被易碎的情感所吸引,她出现了,沉思地,高傲地,冷峻地,喜悦地,对我这永不知晓、难以言传的神色,奈何!因为我按照规矩完成了操作:我解脱了自己,已经踏过了小溪的涟漪,带着我的想象的战利品,它像一颗没有喷涌出飞翔的高贵的天鹅蛋似的,里边充满的不是别的,而是我所喜欢的完美的自我安息:夏天漫步在连夫人自己也有时或长期不去的,一泓山泉或一塘清水之岸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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