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溪（散文：刘永春）故乡有条弯弯的小溪，从村西头悄然探出身来，似害羞村姑，又似出水芙蓉，清纯脸颊蕴含几分甜静，清澈双眸又蕴藏几分妩媚，务需细赏，飘曳的独辫还是那么迷人，至于那银铃般笑声呀，总还是那么醉人地向村东的远方——不停荡漾。可是，不停荡漾的小溪未敢怠慢，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潺潺流淌，白天驮着田野、小路、乡村去追赶一轮红日，夜晚牵手老年人、年轻人、娃娃去拥抱一轮皓月。小溪，不知从何时才有，也不知从何处流来。而我却只晓得，她迎风斗雨从春走到夏，披霜戴雪从秋来到冬。而故乡呢，一声雄鸡啼叫，惊醒了小溪甜蜜的梦幻。接着，一阵微风袭来，溪水里几丛芦苇、溪岸上两行烟柳，滴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儿，突然滑落而下，箭似地冲向水面，溅起层层涟漪，弹起声声古韵，结果怎么样，惊飞了驻足莲花间的数只小蜻蜓，也惊散了滞留溪底的一群群小蝌蚪。小鸭和小鹅，是小溪常来常往的客人，清晨，一群群，一对对，像淑女又像绅士，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小溪方向涌来。它们纷纷停留在小溪边，先伸长脖子与嘴，呡上几口小溪水来润润嗓子，然后或仰天或引颈鸣叫那么几声，好像借机向小溪倾诉一夜间离別之情。然后，它们顺势迈入溪水里，漂浮在水面上，双蹼有节奏地划着溪水，而头却又不停地潜入水中，边啄溪底小螺螺、小鱼虾、小水草……边向小溪深处游去，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对于它们此番远行，人们丝毫未担心这些小家伙会从此浪迹天涯。可一时间，溪水由清晰见底变为混浊不清。而每只小鸭小鹅身后，三角形波浪不断地延伸，灿若天女散花。只有到了傍晚，夕阳又一次染红了小溪，小鸭小鹅们才“酒足饭饱”地，才恋恋不舍地，并且“嘎嘎”地互相打着招呼准备返回。当它们游到岸边时，昂了昂头，挺了挺胸，扇了扇翅，又一个接一个地上了岸，各自寻着原路回家。可以说，天天如此。不必说，我们更是小溪常客。春天，兴许我们围坐在小溪岸，或许我们齐躺在小溪边，欣赏着两岸桃花开，梨花放，榆钱儿笑微微；夏天，我们一个个光着小腚儿，立在小木桥正中央，面对滚滚远去的一个个漩涡，眉不皱、眼不跳，甚至一个比一个性地往小溪里跳，扎猛子，打水仗，比憋气；秋天，撸起小腿肚子的我们，身背小竹篓子，赤着小脚丫子，纷纷插到有些凉意的小溪里，捉溪蟹，捕溪鱼，摸溪藕；冬天，我们在溪面上滑冰，我们又在溪面上砸冰，我们还嘴含一块块冰块、手拿一块块冰块，在溪面上互相追逐着，互相打闹着。年复一年，小溪重复着我们童年的快乐时光。茅舍，是散落于小溪两岸的人家。有时雄鸡啼叫伴随茅舍吹烟升起，有时蝉鸣阵阵淹没茅舍西窗震耳惊雷，有时茅舍檐下串串辣椒映红了初秋后的溪水，还有时，茅舍柴门上，庭院院门上，一年才得一见的大红对联和小溪两岸成串的大红灯笼以及铿锵锣鼓与震天炮竹，把家乡和家乡的小溪融入一年最为浓烈的喜庆！那一弯又一弯的乡村小溪，无论离开多么久，也无论离开多么远，却时刻在我的梦境中缠绵！当铁锹拥抱春天，定会带着乡村小溪的梦想，播下一颗颗、一行行、一丛丛希望的种子；当锄头拥抱夏天，定会带着乡村小溪的娟念，挥汗一棵棵、一行行、一丛丛盎然的禾苗；当镰刀拥抱秋天，定会带着乡村小溪的喜悦，割下一棵棵、一行行、一丛丛金色的稻香。啊，终于到了久违的冬季，不管是初冬、深冬还是隆冬，乡村小溪两岸的板车，黄牛，鞭子与我的父老乡亲，又满载一年四季丰收的喜讯，牵着我在梦里走。此时，我心头那份淡淡乡愁，不是一张泛黄旧船票，更不是那一湾浅浅海峡。不过，我与于光中先生心目中乡愁成长的过程一样，需要春天播种、夏天成长、秋天收获、冬天收藏。唯有这样的乡愁，才充满生机，才充满希望，才能让远方游子永醉于甜甜的梦乡。因此说，乡村小溪是阳光是乳汁，滋润了故乡的生机，孕育了故乡的希望。说句心里话，离开故乡越久，小溪在我记忆中越显清晰，犹如一首童谣，只需那么轻轻一嗯：“小大姐，靠河埃；洗白手，做花鞋……”霎那间，乡愁像决堤大海，漫天奔涌。你说，难道不是么？！故乡小溪，其实是一株开满黄花且爬满篱笆、院墙、猪圈的丝瓜秧，一头牵着我，另一头牵着故乡，你若不信，将你满腹思念轻轻一抖，那份修长修长的牵挂哟，宛如雨后彩虹，立刻挂在故乡天上！春去春归，燕来燕往，布谷鸟又衔来虞姬熟记过的古老农谚，白头翁又啄落八路军抗击日寇的鲜活故事，但无论如何，你，我，他，忘也忘不掉、抹也抹不去——不息的是小溪，生生的是故乡，永恒的是乡愁！落笔于年初秋淮北市爆破技术研究院住宅楼刘永春：教师，江苏省诗词协会会员，《新城文学》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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