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鸟为邻记白头翁一家
发现鸟窝 小区林荫道两旁种植的这种橡皮树有不少俗称。比如因木质松软可做黑板的材料而得名黑板树,因结果时满树挂满细长荚果好似面条,又称作面条树。一日晨起拉窗见一白头翁快速从眼前掠过,本能地以目光寻迹,喜见窗旁树枝间有个漂亮的鸟窝。 无论是天性使然还是基因遗传,这对白头翁定是聪明的,因为它们选择的这棵树离山很近,觅食逃生方便,而搭建鸟巢的位置也极佳。这棵树的主干如小盆口般粗,经四次分支一直爬升到六米左右,又经四次分叉,形成枝繁叶茂、层叠如伞状的枝盖,其中在近十米高处有一如鸡尾酒杯状的三叉树杈,鸟巢就坐落于此。虽临近橡皮树顶端,可四周枝条树叶交叠,极具隐蔽性,人由下仰视,或是从上俯瞰,真是不容易发现呢。 登高俯瞰,透过错综交叠的绿叶,可见窝内有大小颜色如鹌鹑蛋般的三枚鸟蛋。这才想起近半月来,树下总会有一堆堆的鸟粪,曾以为是小鸟们在树间觅食留下的印记呢,没曾想一对白头翁在高耸的树间,已搭完了窝,产好了蛋,悄悄地做起了我的邻居。 远望鸟巢像只高悬在树间的鸡尾酒杯,看起来精巧又牢固。鸟窝大小如拳,外形似倒立的圆锥体,是用细枝条、草梗、羽毛、树叶、泥土等盘绕交织而成的。顶端是一圈“编织”精美、略微向内收口的收边,内壁呈弧形,里面的枝条被用心弯折几乎不见枝尖外露。而鸟窝外部却有意保留着一些枝尖,想必是白头翁为保护雏鸟而有意设置的“障碍”。与这样一对灵巧又用心良苦的白头翁为邻,真是满心欢喜呢。 静候出生 有蛋就会有新生命,错失了白头翁筑巢为邻的过程,岂能再错过这见证生命奇迹的天赐良机。利用窗帘的掩护快速架好相机,准备守株待鸟。可惜晃动的窗帘和人影惊到了这位准妈妈,当天白头翁一直未现身,直到天色昏暗倦鸟归巢时,方瞥见一鸟影落入鸟窝中。 这白头翁可真是个敏感的家伙,人刚一探头它便嗖地飞走了,半天不见踪影。头一天半掩窗帘架好的相机根本无法拍摄,只好重新布置拍摄现场,撤掉头大炮换成头小白,再用窗帘把相机和脚架做了个全包围,只伸出镜头。终于,窗帘不动了,从外面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影走动了,白头翁这才翩然飞回鸟巢。 只见它跳入鸟窝中,好像深呼吸般让整个身体羽毛膨起,然后才缓缓沉入窝中,并用翅膀和身体小心地包裹着鸟蛋,只把脑袋和上翘的尾巴留在窝外。 白头翁一边孵蛋,一边伸长脖子、转动着脑袋,警惕地四处打量,稍有风吃草动就会进入戒备状态,若觉危险即刻飞离鸟窝。变化在瞬息之间,即便启动了高速连拍,最多也就留下个模糊的鸟影。镜头后的我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扰了它。 它可不是弃蛋而逃,而是以退为进。飞离鸟窝的它好似为了迷惑敌手一般,不停地变换着飞行方向,然后再悄悄迂回到邻近鸟巢的树梢间,一点点靠近鸟窝并暗自打量,短则几分钟,长则十几、二十几分钟,它确认没危险了才从临近树梢上快速闪现在鸟巢顶,左右打量鸟蛋依旧安好,才安然匐入鸟窝中继续孵蛋。每每见此情景,不禁让人莞尔一笑,这真是个机警又聪明的家伙。 从资料得知,白头翁学名叫白头鹎,平时喜欢群体活动,只有在公母配对成功后才双双离群筑巢产卵。一次产卵在3-5枚间,大约需要两周左右的孵蛋周期,出壳后的雏鸟处于胚胎发育不健全的早期阶段,因此至少需要两周或更长的时间来完成长毛、开眼等后期发育,待雏鸟学会飞行摄食后一家子才弃巢离去。 白头翁算是南方常见的一种留鸟,其头顶的黑色和枕后一圈白色最为明显,一般人一眼可识,可要分出个公母来未必人人皆可。有人说从叫声区分,也有人说从毛色区分,观察了几天我也无法形成结论。直到连续观察的第五天,恰逢另一只回来送餐而得见公母同框,这才彻底分清楚了孰公孰母。 简单地说,看两点明显的外观特征就可以了。一是看白头部分:母翁枕后的白毛少,而且和头顶黑毛的交界处混杂不清,看上去显得有些杂色。公翁枕后的白毛多,像梳了个白色大背头似的,而且和黑顶几乎泾渭分明,因而显得纯色些。二是看眼睑:母翁的眼睑黑白点交织混杂面积大,一眼看上去有点“脏”似“眼屎”,而公翁的黑白交织面积小,眼睛显得干净多了。不过,最快捷有效的区分还是看枕后白毛的多寡。 孵蛋期间只见母翁卧巢,公翁常常在附近树梢上“站岗放哨”,临产前才会频繁出现在鸟巢送餐探望。除了外出觅食,母翁大多数时间会卧于巢中孵蛋。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它会起身,用脚或嘴拨弄几下鸟蛋,然后换个方向再次俯身而卧,一上午的功夫数次变换方向,几乎围着鸟窝转了个圈。相比在窝内转圈,母翁转头的频率更高。若四周安静,小脑袋转动频率大约在每分钟20-30次上下,可一旦环境嘈杂小脑袋几乎秒转,还不时地探出上半身寻找声源位置。 早上八九点钟的晨光洒落树间,绿叶片片莹润剔透,鸟巢宛若被巨大的绿色光环笼罩着,母翁安静地卧于巢中,整个画面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恬静。临近中午阳光穿透了层层交叠的枝叶,在母翁身上印下漂亮的树叶剪影,整个鸟巢又多了种唯美的光彩。 一度飙升到37度的炎热天气里,不吃不喝的母翁也会不时地张大嘴散热,就像小狗伸舌头散热那般。随着快速的呼吸节奏,母翁整个身体连同羽毛翅膀会随之蓬起蓬落,一般在早晚或雨后阴凉时它才会闭嘴呼吸,身体抖动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七月的天气时阴时晴,会突然落下一场场雷阵雨。密集的雨水砸向树梢,风雨中枝叶不停地摇摆着,鸟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也随之漫无方向地摇晃着。感觉到风险的母翁把脑袋连同上半身完全缩进鸟窝里,更加用力地裹紧身下的鸟蛋,只把长尾翘于窝外。任凭风吹雨打,鸟巢摇晃,它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至雨过天晴,它才抬起上半身,用嘴清理风雨中披挂的那层雨滴外衣。 不知是雷雨声的干扰,还是护蛋心切,雷雨中我大力开关窗它竟无一丝反应。这个情景也会在夜晚再现。似乎知道黑间的世界比较安全,任你手电光照来照去,甚至推拉窗它都不为所动。这样的行径和头埋进沙土里的鸵鸟颇有点相似呢。 接近临产前母翁离巢的时间明显变短,没几分钟就会飞回来。即便是孵着蛋,也有些“坐卧不宁”似的,频繁起身,拨弄鸟蛋,调整卧向。临产前一天母翁更是特别,时常站在鸟窝里,蓬起羽毛,张大嘴快速地呼吸,还频频翻动鸟蛋,让镜头后的我也感受到了母翁的兴奋和紧张。 变化的还有难得一见的公翁。有一次母翁刚入巢,便见公翁闪现于鸟巢边,俩鸟相互唧唧了几声,镜头还没来得及聚焦,公翁已旋即飞离,该不是专程来加油的吧?还有一次,巧见公翁叼着一条绿色毛虫回巢送餐,母翁不知受到什么惊扰突然飞开了,公翁唧唧了几声,母翁未返,公翁只好站在窝边“自食其果”了,之后又见它转动着小脑袋,左右端详着窝里的鸟蛋,数秒后才恋恋不舍地飞离。临产前一天又见公翁携母翁同返鸟巢,俩鸟一边瞧着鸟蛋,一边唧唧交谈着,待母翁入巢,树杈上的公翁方才飞离。看到公母翁种种“反常”的行迹,让我充满了期待。 破壳出世(1) 这是连续观察的第九天。早8点左右,透过镜头见母翁站在窝里埋头忙着什么,好像还不停地琢着什么东西,莫非有情况?快步登高俯瞰,不小心惊飞了母翁,也惊见已破壳的三只雏鸟!雏鸟们应该是深夜至凌晨间破的壳,勤劳的鸟妈妈一早已把窝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乎看不见蛋壳一类的残留物。 眼前三只粉嫩、全身裸露无毛的雏鸟,小细脖连着个小脑袋,还未睁开的眼珠似两颗带皮的黑珍珠,镶嵌在小脑瓜的两侧。隆起的小肚子连着牙签般细弱的小腿,透过光秃的细皮嫩肉,清晰可见皮下血管骨骼。 才出壳数小时的雏鸟已有了本能的觅食欲望,它们在窝底不停地挣扎着,试图想扬起头站起身。可无力的小身子骨终是无法支撑,就见三只雏鸟东倒西歪,不停地倒卧交叠成一团,像一团移动的小鲜肉。 孵蛋期间一直在鸟巢和蛋壳外流连的苍蝇飞虫,似乎很清楚“盛宴”时刻已来临,更加肆无忌惮地在雏鸟身上叮来叮去,享受着美味的早餐。 在苍蝇飞虫“狂轰滥炸”的包围中,顽强的雏鸟们经无数次努力,终于可以抬头了,可未及张嘴便秒倒。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着三只雏鸟由秒倒到抬头数秒,慢慢地能伸长嫩粉的细脖,抬起光秃的小脑袋了。它们闭着眼、冲着天、张着粉红小嘴,嗷嗷待哺地盼望着鸟爸妈的喂食。 孩子出生了,最开心的是父母,最忙碌的也是父母。鸟妈妈一早就围着鸟巢琢食因“闻香”而蜂拥而至的各钟昆虫,还时不时地跳进跳出清理鸟巢,清除尖锐的杂枝异物,细心地为鸟宝宝们营造着安乐窝。 为了保持雏鸟的体温,鸟妈妈仍像孵蛋时那样,不时地把雏鸟护守在身下。身下的小家伙们似乎不怎么安分,弄得鸟妈妈每隔数秒就要起身,用嘴拨弄着雏鸟,频繁地变换或站或卧的姿势。 鸟爸爸也不再远远旁观了,变身为勤劳鸟爸爸,没过几分钟就会叼着各种昆虫飞回鸟巢喂食,喂食后它也不急于离开,往往站在鸟巢顶呆上几分钟,左看右瞧,好像怎么也看不够鸟宝宝似的。 对刚出生的雏鸟而言,鸟巢如深井,它们就像井底之鸟,虽倾尽全力伸长脖子仍不及窝顶,这一天鸟爸妈的喂食较为辛苦,每次都要从鸟巢顶探下身子,才能把小虫子塞入雏鸟口中。饿极了的雏鸟们来者不拒,每次都囫囵吞枣般咽下。 破壳出世(2) 经过一天的喂食吸收,第二天雏鸟的形体似大了点儿,刚出生时的粉嫩肤色已转为暗粉色,全身凸显骨骼青筋。依旧无力地东倒西歪,交叠倒卧在窝底,小身板随着心跳一下下抽动着。雏鸟抬头的时间慢慢地由数秒变成十余秒,脖子也能伸长了一些。 上午从鸟巢顶部偶见雏鸟上扬的小嘴尖,到了下午小家伙们的脖子似乎有力了不少,不仅上扬的时间变长了,甚至最强壮的一只鸟头可以露出鸟巢顶了。眼睛虽没有睁开,但想必听力不错,周围每每有大动静,它们都会争先恐后地上扬小脑袋张嘴索食。 鸟爸妈出外觅食的时间更长了。为照看雏鸟,鸟妈妈一般会就近捕捉小昆虫,抓住一只立即返巢喂食,因而回巢频繁。而鸟爸爸一般会飞得远些,每次会衔含多一些的食物返巢。雏鸟脖子伸长了一些,鸟爸妈喂食就轻松少许。 对着三张嘴,鸟爸妈都会本能地选择脖子抬得最高的那只雏鸟喂食,除非赶巧只有一只张嘴。每次喂食完,鸟爸妈依旧会驻足在巢顶,认真打量雏鸟状况,并不时地清理鸟窝四周。 破壳出世(3) 一早鸟妈妈依旧卧于巢中,待它飞离后俯瞰鸟巢,见出世三天的雏鸟们正睡着呢,随着呼吸身体小幅度波动着。雏鸟的皮肤已褪去粉嫩变为暗黄色,皮下深色的脊椎骨骼凸显,小嘴也变得粉白,已清晰可见眼球中间的上下眼缝,翅膀外缘长出的羽毛根部好似排管般。 雏鸟时睡时醒,时不时用翅膀勉强撑起大肚子,试图抬起脖子。多次努力后小脑袋就像射出的弹珠般漫无方向弹起,然后晃晃悠悠张嘴向天,片刻又颓然倒下。看上去骨骼又硬朗了一点儿,晃动幅度没有前一天那般大,最强的那只雏鸟的抬头时间快接近一分钟了。 鸟妈妈除了早晚全卧于鸟巢,白天特别是炎热的中午,会在喂食之余半卧或站于巢中守护雏鸟,也会不时地跳进跳出琢食、清理鸟窝内外昆虫。鸟爸爸有点儿心急,常常扑捉并喂食大黄蜂一类的大昆虫,每每卡在雏鸟口中无法吞咽,就见鸟爸爸反复地夹进夹出,大昆虫很快被肢解成碎片,有部分塞进了雏鸟口中,有部分却进了鸟爸爸的肚子。哈哈,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好似育儿过程中的某些画面? 喂食过程中鸟爸妈依旧会在窝边停上一阵子,仔细清理窝内的各种隐患如虫患、尖物、鸟粪便等。傍晚时还看见鸟爸妈一同聚在鸟窝边清理,吃饱的雏鸟们在窝里安睡,真是温馨的一家子。 破壳出世(4) 前一天晚上历时一小时的狂风暴雨一度让我担心不已,早起见出世四天的雏鸟们完好地睡在鸟窝里,心情大好。它们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背上皮肤已呈暗淡的灰白色,腹下皮肤则显得苍白,两足已长出长指甲,两翅外侧边缘也长出了小羽尖,眼睛的缝隙变大了些。 鸟爸妈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趟趟捕食、喂食、清理鸟巢。有趣的是鸟妈妈捕捉的多是些小蚂蚱、小毛毛虫一类的小型昆虫,而鸟爸爸似乎还是那么“不靠谱”,逮着什么就喂什么,有一次竟把一条比自己头还长的长蜻蜓塞入雏鸟口里,尝试数次失败后只好自行咽下。看来公母有别是不变的规律呢。 鸟殇 第五天早上既不见母翁卧于鸟巢,又俯瞰不到雏鸟,心知不妙。反复确认并到树下寻觅,不见雏鸟踪迹。记起前一天半夜,台风“玛莉亚”带来的狂风暴雨,一度吹得橡皮树摇晃,更见橡皮树顶部树杈在风雨中划着大弧线快速摇摆,莫非就在月黑风高之际雏鸟们被抛出了鸟窝?如果是这样,出壳仅四天的雏鸟从近十米高的树杈上被抛出,肯定非死既伤。如今活不见鸟,死不见尸,在这蛇虫出没的靠山地带也不足为奇了。 最伤心的一定是鸟爸妈,见它们不时地在附近树梢间鸣叫着飞来飞去,临近傍晚鸟妈妈还独自飞回鸟巢又快速飞离,它这是在期盼奇迹吗? 原以为靠着近水楼台的便利,能完整地见证新生命的奇迹,无奈天公不作美,台风“玛莉亚”带来的一场风雨雷电,让三只仅出壳四天、还未睁眼长毛的雏鸟生命嘎然而止。 翻看12天连续观察的影像记录,从鸟蛋到雏鸟,从孵化到喂食哺育,我见证了鸟爸妈每日的勤奋努力,也见证了鸟宝宝们的四日成长变化,眼见着两口之家变五口再变回两口,谁能预料到五口之家的美好竟如此短暂?还有最强的那只雏鸟前一天下午已能探出半个身子了……听见这对白头翁不时地在鸟巢周围哀鸣,让人更是心生感伤…… 世事无常。当全世界还沉浸在足球世界杯的欢乐中,白头翁一家却经历了从生到死的惨痛。大自然的神灵再次提醒我,生命是短暂的,也是脆弱的,珍惜今天…… 一念之间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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